第十四回  纲纪崩酒助淫威  隐于市杯中度日

话说西晋于三国争雄中后发而起，在乱世中一统中原。晋高祖宣皇帝司马懿虽雄才大略，然其子孙却大逊风骚，建都洛阳不及五十载，便失去北方土地，迁都南京。

且说晋孝怀皇帝司马炽在位时，各地叛军蜂起，朝廷束手无策。其中刘元海和其子刘聪所率叛军势力强大，在平阳虏获孝怀帝，于是挟持皇帝各处攻城掠地。永嘉七年春，刘聪大会部下，各路首领齐聚堂中，大碗喝酒大块吃肉，闹得乌烟瘴气。刘聪一时兴起，命孝怀帝穿着一身青衣，手持酒壶一一为大家斟酒。可怜孝怀帝帝王之身，不得已做了跑堂酒倌。原皇帝侍中庾珉，见状嚎啕大哭，刘聪见他扰了大家兴致，命人拉下去打板子，继续喝酒作乐。后孝怀帝在平阳被刘聪杀害，时年三十岁。

且说晋武帝因为石崇功高众臣，干练有能力，深为器重宠信。石崇聪颖善悟有才气，然而在攫取财物上却毫不收敛。在荆州做官时，就窃夺远道客商的财物为己有，后来聚富敛财不择手断，因此成为西晋巨富之一。石崇在河阳金谷建有一个公馆，取名为梓泽馆。馆中所藏之物都是众人送的宝贝，富可敌国。石崇经常与他的皇亲贵戚、狐朋狗友聚在馆中饮酒作乐。现在的私人会馆，可能就是源于石崇的金谷别馆。后来在下邳做官时，石崇一次与徐州刺史高诞饮酒寻欢作乐，酒中言语不合，于是出言侮辱高诞。这事被军司上奏到朝廷，被免去官职。不久石崇重新做官，官职为卫尉，与潘岳一起逢迎谄媚上司贾谧。贾谧每次外出，石崇都要下车站到路的左边，对贾谧的车望尘而拜，竭尽卑躬屈膝之能事。

石崇的财产丰盈，房屋庭宇修建得宏大壮丽。他的后院有百余间房屋，都用绸缎环绕，黄金玉翠作吊饰。其家人穿的是当时最昂贵的丝绸，吃的是山珍海味。石崇的兴致，就是与当时的贵戚王恺、羊琇等人比奢靡富贵。王恺用稻米烧水煮饭，石崇就用蜡烛当柴烧。王恺用紫色的丝布作帷帐绵延四十里，石崇就用锦缎作帷帐绵延五十里。王恺用香椒做涂料涂抹墙壁，石崇就用红色的石蜡涂抹墙壁，总之事事物物石崇都要胜过王恺，才心安理得。一次，晋武帝把一株罕见的高二尺多的珊瑚树赐给王恺，王恺得意地展示给石崇瞻仰。石崇随手用铁如意击碎珊瑚，王恺痛惜不已，以为石崇嫉妒皇上赐给他宝贝，便声色俱厉的斥责石崇。石崇轻松一笑，安慰王恺说：“兄弟不足以发怒，我还你一颗就是了。”于是命令下人取出无数珊瑚树，其中高三四尺的就有六七株，只见这些珊瑚树枝干奇巧，绝不是世间所有，一株株光彩曜日，任何一株都胜过王恺的许多。王恺愧然不已，悔恨刚才失态了。石崇敛财无数，金谷别馆又金屋藏娇，自然招人嫉恨，后被赵王伦、孙秀诛杀，财物房产美人尽被占有，家人十五口皆被杀头。

且说愍怀太子司马遹，为晋惠帝的长子。此人幼儿时十分聪慧，也深受武帝的喜爱。但是稍长后就不好学，喜欢贪玩，不尊敬老师，只喜欢与宫中下人们嬉戏玩耍。整天干的是上房揭瓦、闹市屠狗、菜园偷菜的营生，对仁义道德、打理朝政等学问一概不予上心。贾谧等人觐见贾后，请求废除太子位。于是贾后有意废掉太子，假称宫内不和，呼唤太子入朝。太子入宫后，没见到贾后，却被引入一间暗室，宫女陈舞送来酒和大枣，说是贾后所赐，逼着太子喝醉。这时黄门侍郎潘岳模仿太子文风，草拟一文，令宫女把纸笔给太子，要太子书写下来。这篇文中说：“陛下应当自行了断，如不自行了断，我入宫当杀掉你。中宫更应该尽快自行了断，如不这样，我当亲手杀掉你。不要怀疑犹豫，以致留下后患，茹毛饮血就在三个时辰后，皇天当赞许我们扫除患害，立道文为王，蒋氏主持后宫。若意愿成功，我当用三牲祭祀北君，大赦天下。其内容如律令。”太子喝醉了浑然不觉，于是依照草文而书写，其中有一半字没有写出，由潘岳补写而成。贾后命人呈送给皇帝，皇帝见书大怒，下诏说：“太子遹书文如此，必是谋反，赐他一死。”但大臣们不敢直言，只有张华、裴頠知道太子冤枉，力保太子。贾后派人对皇帝说：“事宜速决，群臣各有不同意见，如有不从诏的，按军法论处。”但皇帝犹豫不决，一直争论到太阳西下，担心引起事变，于是决定贬太子为庶人。赵王伦与贾后不合，要想通过太子之事废掉贾后，于是在宫中造舆论说，宫中有人想废掉贾后，迎接太子回宫。贾后听说深为恐惧，于是命太医把毒酒送给太子，太子恐怕毒酒害自己，不肯吃宫中送来的东西，当太子上厕所时，被人用药杵打死在里面，可怜太子只活了二十三岁。

且说会稽文孝王道子，是晋孝武帝同母所生的兄弟，深受晋孝武帝的喜爱和宠信，掌握了军政大权。于是孝武帝把重大国家事务都交与道子，自己乐得整天与道子喝酒唱歌，又信奉佛教，弄了大批尼姑和尚在宫中嬉戏玩耍。道子趁机安置自己的势力，各郡守长吏几乎都是道子亲信，一时权倾天下，朝野上下都争相逢迎道子。而道子又特别宠昵生性卑佞的中书令王宝国，任由他打理朝政，弄得官员都争相贿赂王宝国之流，以谋求迁升。国家政令刑罚混乱，加上崇信佛教，朝廷上下用度奢侈铺张，搞得天下贫穷混乱不堪。而道子等人整天与皇帝喝酒作乐，甚至通宵达旦，日日是蓬头眼昏，朝廷政事荒芜。一天桓玄有事拜见道子，正遇道子喝醉了，当着满座宾客，双眼昏花说：“桓温昨天晚上要想做贼，是吗？”弄得桓玄不知所云，伏地汗流不已，不敢起身。幸好有大臣在旁边劝解，桓玄才得以解脱，从此桓玄胆战心惊，切齿痛恨道子。随着道子的专权，晋孝武帝也越发不满，但道子深受母亲皇太妃的溺爱，皇上也只有睁只眼闭只眼。道子一面逢迎皇帝醉生梦死，一面任用小人安插亲信。他宠信的赵牙本是一个戏子，茹千秋只是一个衙门捕贼的小吏，由于他们贿赂谄媚道子，赵牙做了魏郡太守，茹千秋做了骠骑咨议将军。赵牙为道子凿池筑山，修建园林，连皇帝看了都认为：“修饰太过分了，不是示范天下以勤俭。”道子任用小人，也被小人们算计谋权。道子亲信的元显，趁道子喝醉之机，劝说皇帝解除了道子的扬州刺史、司徒等职务。由于道子倒行逆施，扰乱朝纲，激起了大臣们的愤恨，桓玄就起兵诛讨道子，道子众叛亲离，被桓玄抓住，桓玄上奏皇帝说：“道子醉酒放纵，应当当市执以死刑。”于是桓玄用毒酒毒死了道子，可怜这昏庸之人，最终也死在酒中。

且说晋元帝时，右长史周顗年轻时就富有好名声，但因后来好酒贪杯，因醉酒被监察官纠察，被免去官职。后来官复吏部尚书，但酒德不改。一天，皇帝召集群臣在西堂饮酒，酒喝到高兴时，皇帝自得地说：“今天名臣贤士汇集，比尧舜时如何？”周顗这时已喝醉了，历声对皇上说：“如今你虽然是皇帝，但如何比得上尧舜圣世！”皇帝大怒，怕案而起，当场就要杀死周顗，后因群臣苦苦劝解，才得以保全性命。周顗酒量惊人，能饮酒一石，虽然每日喝醉，但没有人能喝得过他。一次，有旧友从北边来，周顗拿出二石酒共饮，两人都喝醉过去，等周顗醒来一看，朋友已经醉死过去，发出臭味了。

且说道子专权时，辅国将军王国宝深受道子宠信，于是专横跋扈、不可一世。一次，骠骑将军王徽请王国宝赴宴，在酒席上王国宝骄横傲慢、喝酒任性，因对酒席上的尚书左丞祖台之不满，撩开衣服大骂祖台之，并用盘盏乐器投掷祖台之，祖台之恐惧王国宝淫威，不敢言声。后来王璨看不下去了，向皇上告状，皇上下诏斥责王国宝放纵酒性，不可助长；而祖台之太懦弱，不可负担重任，于是一并免去官职。因其善于权变，很快又官复原职，越是骄横不遵法度。但皇帝厌恶其专权骄奢，王国宝知道了皇上对他的态度，于是转而谄媚逢迎皇帝，疏远了道子。道子见王国宝朝三暮四有二心，于是大怒，当面斥责王国宝，并用剑掷向王国宝，两人的关系于是断绝。当时王雅也受宠于皇帝，向皇上推荐了王珣。皇帝一天晚上与王国宝和王雅一起喝酒，下令召见王珣。王国宝自己知道才能不如王珣，恐怕王珣入宫后自己不再受皇上宠信，于是找个借口说：“王珣是当今清流名士，不近酒色，皇上召他喝酒无趣。”皇帝于是不再召见王珣，而认为王国宝忠心，打算纳王国宝的女儿为琅琊王妃，可还没有婚配，皇帝就驾崩了。

晋安帝继位后，王国宝重新侍奉道子，王国宝逢迎拍马、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高明，又重把道子迷惑得五三六四，再次被道子倚为心腹。王国宝又参管朝政，威震朝廷内外。后王恭起兵讨伐王国宝，道子见大势不利，又不能击败王恭，便怪罪于王国宝，下令逮捕王国宝，赐死以谢天下。王国宝死后，抄其家室，其官府内歌姬妾女数百人，天下珍宝充斥庭院。

且说晋太元中，荆州刺史王忱，自恃有才气，饮酒时不拘小节，放纵任性。年老后尤其嗜酒，饮酒可以一月醉在酒中不醒。有时喝醉了，光着身子到处游走。如果有三天不醉酒，便觉得魂不附体，形神相离。老岳父有病，王忱喝醉了酒去看望，当着十多位宾客，披发裸体围着岳父走三圈，昏昏然而出，惹得岳父痛哭不已。

且说王敦娶晋武帝女为妻，官拜驸马都尉、除太子舍人。当时王恺、石崇争相竞富，以奢侈为荣。一次王恺置办酒席，请王导王敦赴宴饮酒。有个女乐伎不小心吹走了调，王恺发怒而杀死了女伎，在座的人都面有惧色，只有王敦面不改色，从容饮酒。过了几天，王敦再次拜访王恺，王恺让美人给宾客们行酒，若客人不饮尽杯中酒，敬酒的美人就要被王恺杀掉。当美人向王导、王敦敬酒时，王导平时不善饮酒，但怕敬酒的美人被杀，勉强喝完杯中酒。王敦却傲然不肯喝酒，冷眼看着美人被杀死。王导回去后感叹说：“王敦若当权，心肠肯定冷酷，这种人一定不会善终啊。”后王敦果然反叛朝廷，病死在军中。

再说晋代因纲纪混乱，在中国历史上没有大的建树，但名士风流的饮酒雅趣，在古代酒文化史上也留下不少佳话。晋孝惠帝还是太子时，大臣们都认为太子不能理朝政，缺乏治理国家的能力，有废除太子的舆论。大臣卫瓘要想陈奏废除太子，但又不敢发声。一次晋武帝在凌云殿宴请众臣，卫瓘趁着酒意，跪在皇帝床前说：“臣有话要说。”晋武帝说：“卫公有何话说？”卫瓘要想告知废除太子之事，心有疑惧，再三不敢说出口。于是用手扶着皇帝的床边说：“此座可惜了！”晋武帝明白了他的意思，假装不解说：“卫公真的喝醉了吗？”卫瓘于是不敢再说话。这事后来被贾后知道了，即怨恨在心，后来找机会杀掉了卫瓘。

且说晋武帝时，益州监军缺位，因益州毗连吴地，是重要关隘，需要朝廷选派一个监军前往。当时有两个人选，一个是武陵太守杨宗；一个是原弋阳太守唐彬，因母丧去官守孝。晋武帝询问散骑常侍文立，文立说：“杨宗、唐彬都是人才，但唐彬好钱财，杨宗好嗜酒，请陛下明察。”晋武帝说：“财欲可以满足，酒性却难改。”于是启用了唐彬，唐彬不负厚望，上奏征讨吴国之策，很受武帝称赞，加封广武将军，率军讨伐吴国，立下赫赫战功。

且说竹林七贤之一的山涛，为官不贪钱财，清廉守矩，但好饮酒，酒量很大，一次要饮八斗酒才能醉。皇上听说了山涛的酒量，便要试试他的酒量。命人拿八斗酒给山涛饮，并悄悄往里面加酒，山涛畅饮美酒，果然喝完了皇上赐的酒才醉倒。山涛的儿子山简，官至征南将军，继承了父亲好酒贪杯的习性，尤其好游玩，特别钟爱饮酒。山简每次出游，都喜欢到当地豪族的园池边饮酒，每次饮酒都要喝醉，并把园池命名为高阳池。以至于当地的顽童用儿歌唱到：“山公喜爱到哪里？都往高阳池。天晚倒载会，醉得无所知。”

时人乐广，好客善饮酒。曾有一个亲友，自上次喝酒回去后，很久没有来了。乐广问为什么不来玩了？亲友回答说：“上次来拜望，承蒙您赐酒，正要饮酒，见杯中有蛇的影子晃动，心里恐惧又不得不喝，回去就发病了。”乐广十分奇怪，仔细查看，见南墙梁上用漆画了蛇的图案，于是把酒杯放在下面，见杯中果有蛇的倒影。把亲友请来一看，与前次所见相同，亲友这才忽然明白，心中顿时开朗，疾病也就消除了。

同是竹林七贤的阮籍，也是傲然独特、任性不羁的风流名士。阮籍喝酒后喜欢长啸，常常得意忘形。阮籍原本有济世的志向，但魏、晋之际，天下混乱，出仕名士少有能全身而退的，阮籍心灰意冷，不再出仕求取功名，整日喝酒度日。阮籍女儿多有才气，晋文帝当初要想为武帝娶之，向阮籍求婚。阮籍不愿意女儿嫁入豪门，但又不敢明白拒绝，于是日日装醉，一连六十天将文帝使者拒之门外，文帝也终于没了耐心，不了了之。阮籍经常出言不逊，但都因众人认为他说的是酒话，而免予追究。一次在朝堂上，有司官提出杀母的案子进行廷议，阮籍开玩笑说：“哈哈，杀父亲是可以的，何至于杀母亲呢！”朝中的大臣们都责怪阮籍说话有失，皇帝也奇怪问道：“杀父亲，是天下的极大的罪行，怎么认为可以呢？”阮籍不慌不忙说：“禽兽类知道母亲而不知道父亲，杀父的人就是禽兽一类。而杀母亲，那就禽兽不如了！”一席话说得众人皆点头称赞。阮籍嗜酒，连官职都不要，他听说步兵伙夫营的人会酿酒，储藏了三百斛好酒在营中，于是申请辞掉原官职，到伙夫营当差，因为那里天天有酒喝。阮籍为人清高，一般的人瞧不上，凡他看不起的人，一律用白眼相待。阮籍母亲去世，嵇喜来凭吊，阮籍一对白眼瞪着他，弄得嵇喜十分不快。嵇喜的弟弟嵇康听说，于是带着一壶酒和一张琴去拜访阮籍，阮籍看到有酒，十分高兴，于是用黑眼珠看待嵇康。阮籍不拘礼节，我行我素，言行坦荡。他的嫂嫂要回家乡，阮籍前去送别，邻里议论他不讲礼节，阮籍说：“那些礼节哪里是为我设立的呢！”邻里有家酒铺，卖酒的少妇很有姿色，阮籍经常去买酒喝，喝醉了就睡在少妇侧边，少妇的老公看见了，也没有疑心。阮籍虽然好酒，但其文采斐然。一次，公卿大夫们有事要上奏皇上，集体推举阮籍写奏文。阮籍喝酒喝醉了，竟忘了写文章的事。人们到他府上去取，只见阮籍还在伏案呼呼大睡。来人告诉他奏文的事，阮籍才恍然醒悟，于是提笔就写，一气哈成，不用修改一个字。文章清新势壮，一时传为佳话。

阮咸是阮籍的侄子，也是“竹林七贤”之名流。因继承了叔父好酒贪杯的秉性，朝廷不任用他。阮咸喜好音乐，弹得一手好琵琶，每每与人弹琴饮酒，酒醉得意尽欢。阮咸酒量奇大，每次喝酒不用酒杯，用大盆盛满酒，众人围坐而饮。酒喝到酣醉时，猪们围了上来，于是人猪共饮。

嵇康父母早逝，虽孤身长大，但有奇才，自许清高，卓尔不群。嵇康身材高大，风度翩翩，他的文章自然清新，描写土木山川，天然无雕饰，人们评价他的文章具有龙章凤姿、文采天质自然。他喜欢恬静寡欲的生活，采药游吟于山水之间，远离名利仕途。同为“竹林七贤”的山涛，却喜欢官场升迁，他要去参选更高的官职，就把自己的官位让嵇康代理。没想嵇康却由此与山涛绝交，并写信对山涛说，我只需浊酒一杯，弹琴一曲，与朋友谈谈天就满足了。但是命运给这个隐于山水的人开了个大玩笑，嵇康自鸣清高，说话作文难免得罪人。嵇康家庭贫困，曾与向秀在大树下打铁以维持生计。颍川人钟会，贵家公子，也颇有才气，因羡慕嵇康的文才，前去拜访嵇康。嵇康瞧不起富贵人家，根本不理睬钟会，埋头打他的铁。很久，钟会等得无趣了，要离开时，嵇康才说：“你听到什么而来，看到什么而去呢？”钟会说：“我听到所听的而来，看到所看的而去。”钟会因此非常遗憾，待到有机会见到晋文帝，就对晋文帝说：“嵇康可是条卧龙，不可起用。皇上无忧天下他人他事，但要警惕嵇康。”东平人吕安，佩服嵇康人格才华，每次思念嵇康了，不远千里都要来拜望嵇康，嵇康也非常友好地接待他。后来因为吕安被冤枉下狱，因其书信牵连到嵇康，钟会趁机污蔑嵇康言论放荡、诋毁典籍王法，嵇康也被逮捕入狱。在狱中，嵇康写下《幽愤诗》，终被朝廷杀害。行刑前，太学生三千人为嵇康请愿，愿拜嵇康为师，请朝廷开恩，但终不为朝廷允许。临死前，嵇康索要古琴，遗憾地说：“以前袁孝尼想跟我学弹《广陵散》，我每次都拒绝了他，太遗憾了，《广陵散》于今绝音了啊！”《广陵散》据称是一个神秘老人在夜半时分，教授给嵇康的，并要嵇康发誓不再传人。可惜的是，这声调绝伦之音，竟随嵇康而飘散了。

刘伶容貌丑陋，性情不拘小节，经常研究自然之道，沉默寡言。刘伶与阮籍、嵇康等一见如故，经常游乐宴饮于竹林之中，谓之竹林七贤。刘伶游手好闲、嗜酒如命，常赶着着鹿车，携着一个大酒壶四处游走，让人扛着锄头跟在后面，逢人便说：“喝死了就把我埋了。”一次酒瘾发了，没钱买酒，求妻子给他买酒，因刘伶从不挣钱养家，妻子经常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，恨得把酒壶砸了，哭着劝告说：“你喝酒喝得太过了，不是养身之道，必须戒酒了。”刘伶说：“说得好啊！我不能自己戒酒，只有当着鬼神发誓才能戒酒，你可把酒肉供上，我在鬼神面前发誓戒酒。”妻子听信了他的话，借钱买来酒肉，刘伶跪下说：“天生刘伶，以酒为名，一次要饮一斛，五斗酒才能解醉。妇人之言，鬼神不可听信。”于是喝酒吃肉，大醉而睡。有一次刘伶喝醉了，与路人发生冲突斗殴，路人握着拳头冲上来，刘伶慌忙告饶说：“我这鸡肋一样的身板，喂不饱你的拳头。”路人发笑而止。

谭啸父乃青年才俊，年级轻轻就做了高官，官职侍中，为晋孝武帝所宠爱，一次伺候孝武帝饮酒，孝武帝很随意地问：“你是我的臣子，没有听说要进献什么吗？”谭啸父老家在海边，以为皇帝要吃海鲜，老老实实地说：“天气还比较热，鲜的鱼虾没有办法送到，等到时机到了我一定进献陛下。”孝武帝听了大笑，觉得谭啸父憨实可爱。谭啸父一时高兴，喝醉了酒，拜谢时不能起身，孝武帝让太监扶持他。谭啸父酒醉心明白，慌忙辞谢说：“臣位低下不能受扶持，虽醉了但不能乱了规矩，不该我接受的，我不敢当。”孝武帝心中很是高兴，觉得这家伙还懂事，更加宠爱谭啸父。

晋人陆纳，也是豪饮之徒，即将出任吴兴太守，前去辞别桓温。见到桓温，问道：“桓公到喝醉时能喝多少酒？能吃多少肉？”桓温回答说：“年龄大了，酒喝三升就醉了，肉也不过能吃十大块。先生你能吃喝多少呢？”陆纳说：“一直也不能喝多少酒，只能喝二升，吃肉就不足以提了。”大家摆了会闲话，陆纳对桓温说：“带来一点礼物，因为马上要远到他乡任职了，要想与您大醉一场，以表辞别之情。”桓温欣然同意，当时还有一些客人在座，等陆纳把礼物献上，都吃了一惊，竟然是好酒一斗，半只鹿肉。见大家惊奇的表情，陆纳说：“进来听说明公能饮三升，我只能饮二升，所以准备了一斗酒，够我们喝个尽兴了。”桓温和宾客们都感叹陆纳耿直率真，于是酣饮大醉而归。

谢奕是个仁慈宽容的人，最初做剡令时，有老人犯了法，谢奕用好酒给老人喝，直到喝醉了没有追究老人的过失。他的弟弟谢安当时只有七八岁，在旁边劝诫他，谢奕恼火了，赶走了他的弟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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